2023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江苏代表团审议时指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都是在经济发展上走在前列的城市。文化很发达的地方，经济照样走在前面。可以研究一下这里面的人文经济学。”“人文经济学”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的重要成果，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崭新的视角和路径。早在浙江工作期间，习近平同志就从多个维度阐释了人文经济的丰富内涵，进行了一系列探索与实践，为习近平经济思想和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理论准备与实践基础。

一、习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期间关于人文经济重要论述的丰富内涵

在浙江工作期间，习近平同志曾深情地说道，“浙江的发展之所以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取决于很多因素，最根本的还是人的因素，确切地说是文化的因素在起作用。浙江文化是引领和推动浙江发展的最深层次的原因”。先发的市场经济、深厚的文化积淀、鲜明的人文特质相互激荡，催化着浙江大地充盈的创新活力，这引发了习近平同志对经济社会发展中人文经济现象的高度关注和深邃思考，形成了丰富而深刻的人文经济学认识。

（一）提出发挥浙江人文优势，重视文化和人才的战略支撑作用

2003年，习近平同志擘画实施“八八战略”，指出要“进一步发挥浙江的人文优势，积极推进科教兴省、人才强省，加快建设文化大省”。在浙江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文化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战略支撑作用。习近平同志讲道：“改革开放以来，浙江在政策并无特殊、陆域资源并不丰富的情况下，成为全国经济发展最好最快的省份之一，其深层原因，就在于文化的力量，在于浙江深厚的文化底蕴，在于浙江能够较好地适应市场经济的文化传统，在于浙江人‘自强不息、坚韧不拔、勇于创新、讲求实效’的人文精神。”习近平同志称这种人文精神为“一有雨露就发芽，一有阳光就灿烂”的“文化基因”。正是这种“文化基因”，极大地推动了浙江社会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

浙江历来人才辈出，文化名人群星璀璨。改革开放以来，浙江人更以善闯天下著称，浙江籍人才遍布中国、遍布世界，有力地促进了浙江经济社会的发展。习近平同志高度重视人才对浙江经济发展的影响，强调文化是以人为载体的，并着重指出：“自主创新，人才为先，人才为本。人才是最宝贵、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二）提出用“文化经济”点亮浙江经济，重视文化与经济的交融互动、融合发展

习近平同志对经济和文化的关系有着长期而深入的思考。他一方面主张经济建设具有基础性地位，强调经济力量相对于文化力量的先决性作用，指出“从根本上说，文化是由经济决定的，经济力量为文化力量提供发挥效能的物质平台”；另一方面高度重视文化建设对于经济发展的能动作用，指出“任何经济又离不开文化的支撑”。一是文化赋予经济发展以深厚的人文价值，使人的经济活动与动物的谋生行为有质的区别；二是文化赋予经济发展以极高的组织效能，促进社会主体间的相互沟通和社会凝聚力的形成；三是文化赋予经济发展以更强的竞争力，先进文化与生产力中最活跃的人的因素一旦结合，劳动力素质就会得到极大的提高，劳动对象的广度和深度会得到极大的拓展，人类改造自然、取得财富的能力与数量就会呈几何级数增加。

习近平同志还提出了“文化经济”这一重要概念，并指出“文化经济是对文化经济化和经济文化化的统称，其实质是文化与经济的交融互动、融合发展”。文化经济化就是以市场化、产业化的方式运作文化，发展文化产业。习近平同志指出，文化产业“既然是一个产业，就要按市场经济的规律来发展”。经济文化化揭示了物质产品生产中的文化含量随着社会发展不断提升的现象，从另外一个维度指出了经济与文化交融互动、融合发展程度的不断加深。习近平同志指出：“必须把文化产业发展作为文化大省建设的重要突破口，努力使文化产业成为文化大省建设的重要支撑，成为浙江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点。”

（三）提出做好“人”的文章，重视两个文明协调发展

在浙江工作期间，习近平同志始终强调经济发展要遵循人民至上的价值立场，强调经济要与文化融合发展。发展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包括改善人们的物质生活、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提高人们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等。

习近平同志还对如何协调发展两个文明作出了一系列重要论述，揭示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之间的相互促进作用。“物质文明的发展会对精神文明的发展提出更高的要求，同时精神文明的发展又会成为物质文明建设的动力”“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精神文化生活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这不仅给文化建设注入了新的动力，也使得精神文化产品的生产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之间的矛盾更加突出。”

（四）提出文化产品也要讲“票房价值”，重视文化的先进性和市场生命力的一致性

人文经济学关注文化的经济化特别是文化活动的市场化和商业化，同时也高度关注文化的先进性。在浙江工作期间，习近平同志多次强调要牢牢把握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在多元中求主导，在多样中成主体，在多选择中争主流”，要求文艺工作“唱响主旋律、打好主动仗，追求真善美、抵制假恶丑”。同时他也明确指出文化产品也要讲“票房价值”，不能故作“清高”，强调“文化产品只有成为广大群众的自觉消费，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文化的宣传教育功能，达到以优秀作品鼓舞人的目的，这就是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的意义所在”。先进的文化产品实现正能量和吸引力的统一，有助于不断巩固和扩大社会主义意识形态阵地。习近平同志明确指出，“有市场的文化不一定是先进文化，但没有市场的文化更难讲是先进文化”“文化产品的意识形态属性与产业属性是一致的，占领市场与占领阵地是一致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是一致的，文化产品的先进性与实现人民群众的文化利益是一致的”。

二、习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期间关于人文经济的先行实践与成效

习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期间，不仅对人文经济作出了系统深邃的理论思考，而且对发展文化经济作出了富有前瞻性、科学性的战略部署。2005年7月，浙江对加快建设文化大省作出全面部署，提出实施文明素质工程、文化精品工程、文化产业促进工程等“八项工程”。通过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做好特色文化资源利用、高质量发展特色文化产业、繁荣社会文明，使浙江这一“东南财赋地，江浙人文薮”进入了经济强、文化强“双强”的良性循环。可以说，早在20年前的浙江人文经济鲜活而有效的系列探索，为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人文经济学重要论述的形成提供了思想渊源和实践基础。

（一）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完善推动经济和文化共同繁荣的顶层设计

在浙江工作期间，习近平同志始终从建设文化大省的战略高度出发关注文化体制改革问题。2003年，浙江在全国率先成立文化体制改革综合试点工作领导小组，此后又出台《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加快文化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中共浙江省委关于加快建设文化大省的决定》以及《浙江省文化建设“四个一批”规划（2005—2010）》等一系列文件，以壮士断腕、不破不立的勇气推动文化体制创新。习近平同志不仅善于谋划文化体制改革的顶层设计，还亲自指导推动许多具体改革事项。他多次前往浙江图书馆、良渚文化博物馆、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等单位开展深入而系统的调研，提出许多切实可行的改革举措。2004年，在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成立20周年之际，习近平同志还专门给剧团写信勉励大家要创作出更多的艺术精品。正是较早地用好了改革这一法宝，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先后获得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等重大奖项，至今仍然是浙江文化艺术领域的一张金名片。通过一系列的改革创新，浙江在全国率先形成了富有活力的开放型文化发展生态，为经济与文化的交融互动积蓄了澎湃动力，为文化经济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体制机制保障。

（二）保护与利用历史文化遗产，释放文化建设的经济与社会效益

做好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工作，是习近平同志一以贯之的人文情怀。2003年，浙江被文化部列为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综合试点省，非遗保护工作正式拉开帷幕。自此，浙江在非遗保护工作中先行先试、大胆探索、勇于进取，成为全国有目共睹的非遗大省。习近平同志一直关心关切良渚古城遗址的保护情况，在浙江工作时，曾两次到良渚调研，亲自推动良渚遗址的开发工作，强调“良渚遗址是实证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圣地，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我们必须把它保护好！”2019年7月，良渚遗址在习近平总书记的亲自关心推动下最终申遗成功。启动于2005年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是习近平同志亲自推动的标志性文化工程项目，该项目历时18年完成，在每一个关键点、每一段攻坚期，习习近平总书记都亲自引领、亲自推动。2022年9月，“盛世修典——‘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展”在国家博物馆展出，引发广泛关注。这些文化建设领域的探索与实践，不仅推动了浙江文化产业和文化事业的发展，助推了浙江经济的提升，也进一步厚植了浙江的人文精神，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

（三）提升文化产业竞争力，加快培育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

浙江深刻把握文化发展中所体现出来的经济属性，自觉把提升文化产业竞争力作为人文经济实践的重大突破点。习近平同志认为文化力必然要通过文化产业的竞争力来加以体现，当时的主要思路就是用文化产业架起文化与经济的桥梁。2005年，文化产业促进工程作为浙江文化建设“八大工程”之一出台以来，杭州、绍兴等地市相继出台进一步推动文化产业发展的实施意见。浙江积极培育文化产业，组建杭州出版总社、西泠印社集团，注册成立杭州日报报业集团有限公司、杭州文化广播电视集团有限公司等，使杭州一跃成为当时长三角乃至全国文化产业发展的风向标。创新发展内容产业，建成一批文化创意产业园，制定鼓励动漫游戏、影视、小说、剧作、视觉艺术、工业和建筑设计等具有自主知识产权产品及周边衍生产品开发的扶持办法，培育大文化产业和现代服务业的新增长点，为今天浙江内容产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大力发展以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为支撑的现代传媒、数字娱乐、虚拟现实等高新技术文化产业，带动文化产业跨越式发展。鼓励和支持各种经济实体参与文化产业发展，通过挖掘、培育和打造一批具有浙江特色的文化品牌，推动文化产业在全省经济中的比重不断提高，成为浙江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新的经济增长点。

（四）推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不断为社会全面进步注入文化力量

在浙江工作期间，习近平同志高度重视精神文明建设，并将文明城市建设作为主要着力点。习近平同志多次要求各地深入开展群众性精神文明创建活动，争创全国首批文明城市。2005年，习近平同志亲自部署了“浙江省文明素质工程”，强调要以文明城市创建工作为指引，潜移默化地实现对普通百姓的思想引领、精神凝聚以及心灵滋润。2020年，随着金华市、衢州市、舟山市成功入选全国文明城市名单目录，浙江成为全国首个实现设区市文明城市“满堂红”的省份。随着浙江文明城市建设的持续推进，浙江深厚的文化底蕴、文化传统与时代精神实现了进一步结合，有效激发了浙江人昂扬奋进的精神状态，推动经济发展的快车行稳致远。

三、习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期间关于人文经济重要论述和实践的理论价值

习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期间关于人文经济的重要论述是一个系统和开放的体系。在习近平同志关于人文经济重要论述的指引下，浙江推动人文与经济良性互动、相得益彰，为高质量发展注入澎湃动能，厚植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人文底色。习近平同志关于人文经济重要论述蕴含着经济发展规律的客观性和人的主观能动性的辩证法，反映了21世纪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经济和人文之间内在的、深层次的逻辑关系，深刻诠释了经济与人文深度渗透融合的发展规律。

（一）牢牢抓住人的因素，把文化的人和能动的人作为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力量之源，找到了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的主体力量

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强调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在生产力诸要素中起决定性作用，是首要的生产力。习近平同志用“老祖宗”经济、“老天爷”经济、“老百姓”经济三个词汇生动揭示了浙江发展背后的人的因素，特别强调浙江的文化创新、敢闯精神、商品意识这些具有人文特质的元素，通过强调文化对经济的作用，揭示了浙江从人多地少、资源贫乏省份成长为经济大省的发展秘诀。

文化和经济的交融互动是通过一定的主体实现的。地方的经济发展既要靠作为各类主体的“广大多数”，又要靠发挥引领功能和服务职能的“关键少数”。习近平同志强调“浙商文化”是浙商之魂，“‘浙商文化’成为发展先进生产力的重要力量，成为民营经济实现新飞跃的重要支撑”。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召开企业家座谈会，倡导培育和弘扬企业家精神，并多次强调广大青年干部要努力始终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锐意进取敢于创新、勇于担当善于作为。这和习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时强调充分发挥人的能动作用、保持良好精神状态和抓好思想意识工作的要求是一以贯之的。

（二）高度重视两个文明协调发展，把经济发展和文化繁荣相互促进作为统筹社会主义建设的战略方案，找到了推动人类社会全面进步、开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正确道路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社会是物质运动的最高形式，是人们在特定的物质资料生产基础上相互交往共同活动形成的各种关系的有机系统，是作为一个有机体而存在和发展的。早在21世纪初，浙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就已经接近全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习近平同志在《之江新语》中指出，“GDP、财政收入、居民收入等等是一些重要指标，但都不是最终目的，其最终目的就是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这一重要论述充分展示了习近平同志把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总体要求，作为一个全面、系统、有机联系的整体来统筹。习近平同志敏锐捕捉了浙江改革发展的鲜明特色和突出亮点，并精准概括为“文化与经济的交融互动、融合发展”。从这样的理念出发，习近平同志一以贯之地坚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强调两者的相互促进关系，并指出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实现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是现代化的崇高追求。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物质富足、精神富有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根本要求。物质贫困不是社会主义，精神贫乏也不是社会主义。我们不断厚植现代化的物质基础，不断夯实人民幸福生活的物质条件，同时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加强理想信念教育，传承中华文明，促进物的全面丰富和人的全面发展。中国提出的物质富足、精神富有的现代化是一条超越西方物化现代化的新型现代化道路。

（三）坚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把坚持目标导向和问题导向相结合作为解决中国现实问题的重要法宝，找到了提供中国方案、构建中国话语的科学方法

马克思主义坚持理论联系实际，一切从实际出发，不断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21世纪初期，浙江的发展正处于关键时期，既暴露出“先天的不足”，又遇到了“成长的烦恼”，迫切需要寻找新的出路，拓展新的空间。针对浙江经济社会转型中的突出问题和矛盾，习近平同志作出了“八八战略”的系统部署，其中一条就是强调进一步发挥浙江的人文优势，积极推进科教兴省、人才强省，加快建设文化大省。这种目标导向和问题导向相结合的工作思路，发展成为新时代做好经济工作的重要方法论。

习近平同志强调发挥浙江的人文优势，以文化优势补齐经济社会发展的短板，并将经济发展的鲜明特色概括为文化经济化、经济文化化。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把文化建设放到更加突出的位置，强调文化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内容、重要支点、重要因素、重要力量源泉，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人文经济学理论，既深刻把握了文化和经济之间的联系，又着重强调二者的交融互动、融合发展，蕴含深刻的辩证思维和系统思维。展望未来，人文经济学必将成为一个中国话语的标识性概念，产生巨大的实践影响力和理论吸引力。

（作者：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 陈柳裕；本文发表于《习近平经济思想研究》2025年第3期）